宝舍

07

两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那天的事，突然间就像是回到了刚在一起，一天三餐总泡在一起，隔几个小时就通一次电话，拼命地证明着什么。

相叶雅纪过了半个月终于拿到有樱井翔采访的新年特刊，特意带到了吃饭的餐厅，饭后甜点的时间，他翻看时注意到照片上樱井翔还带着两人的戒指就说：“怎么忘记摘戒指了，小心被有心人看到。”

“我看看。”樱井翔把杂志拿过来，前后翻了翻，不大在意地说，“没关系，款式一样的多了去，晚上一起吃饭吗？”

“秋山说要感谢我，一会儿请我吃饭。”

“那就是不了。”他不满地扁嘴，“这个秋山一天到晚黏着你，前几天让你送她回家，现在又二人晚餐，看来我得找时间和她谈谈。”

相叶雅纪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你赶紧回事务所吧，免得又迟到。”

“对了，我今晚不回来，巡演例会。”樱井翔站起来照例俯身在他耳边亲了一下，“你到家告诉我。”

樱井翔走后，他又把后几个月报上来的选题仔细过了一遍，圈出几个有亮点的概念，干完这些才觉得有些累。

他还是整日整日地犯困，全靠一杯杯特浓咖啡才能撑完一天。最近的工作环境也大不如以前，杂志社要整合现在涉猎的范围，他负责的纯文学方向的版块很可能就是被整合的对象。

真是诸事不顺，相叶雅纪又灌下一杯咖啡，看时间差不多准备换一间餐厅和秋山咲见面。

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心里暗骂樱井翔又开错了车，几个小时过去也来不及再换回来，只能就这样了。

路况太好提前到了半小时，相叶雅纪无聊地坐在预定好的座位，他最近和秋山咲的来往确实多了点，虽然远远不到招闲话的地步，也有些超过他和点头之交相处的距离，这让他有些不舒服。这个小姑娘时时刻刻出现在他身边提出些不过分的要求，不好办的很。

他正想着，秋山咲就一阵风似的坐在对面，“学长好早，我还想早来十分钟呢。”

“之前就和人约在了这附近。”相叶雅纪随口撒了一个谎，“其实你不用特意请我吃饭。”

“要不是学长的建议我也不会这么快转正，这顿饭绝对不能少，以后还得多多请你呢。”

相叶雅纪扯了下嘴角，“你来过这间餐厅吗，有什么推荐？”

秋山咲眼睛一转：“他们家的亲子丼超好吃，诚挚推荐。”

“那就这个。”相叶雅纪干脆地推开菜单，转头对侍者说，“一杯乌龙茶，谢谢。”

早上还没感觉，这会儿突然昏昏沉沉的，之前觉得可能是困了，现在看应该是感冒了。相叶雅纪捧着暖呼呼的乌龙茶，看着秋山咲在自己对面校正稿件，想起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吧，在严厉的编辑手底下做事，每天都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出了差错。不过这样也好，辛苦几年锻炼出来就能独挡一面，也算是很好的成长经历。

吃完饭他已经很不舒服了，还是坚持着把秋山咲送回家，自己在车上缓了缓，感觉好一点才勉强把车开回家。

相叶雅纪回家就睡下了，半夜就发烧了，他量了体温，赶紧就叫了救护车，挣扎着洗了澡换好衣服，乖乖地自己下楼等救护车过来。

被抬上车时他还想，还好樱井翔今天不回家，不然又要被吓到了。

樱井翔是快天亮时才知道相叶雅纪被送进了医院，经纪人急急忙忙把他送过去，他火急火燎地一路跑上楼，推门的一瞬放轻力度，悄悄地进去了。

看样子是睡着了，他松了口气搬过椅子坐在床边，蒙蒙亮的房间，乍一看相叶雅纪瘦了很多，上一年养回来的肉也不见了踪影，隔着层被子都好像能看到骨骼的形状。

樱井翔想摸摸他，又害怕把人惊醒，最后把手虚环在床头，不知不觉睡着了。

二宫和也是早上来的，他一进门就看到相叶雅纪正轻轻抚着樱井翔的头发，被关爱的人趴在床边浑然不知。

“怎么又突然搞进医院了。”二宫和也拉把椅子坐在另一边，他看到相叶雅纪因为打吊针有些乌青的手背蹙了蹙眉，“他什么时候来的？”

“快早上吧，他开了一晚的会。”

“我又没说他不该睡你解释什么。”

樱井翔听到谈话的声音动了动，他睁眼看到二宫和也下意识地笑了笑：“你过来了。”

“我来看看他烧死没。”

“小和。”相叶雅纪瞪了眼二宫和也又转向樱井翔，“你会开完了？”

“没有，不过不要紧。”你当紧，樱井翔把相叶雅纪的手塞进被子，“昨天早上还好好的，晚上就突然进医院，你吓死人了。”

“医生说没事了，今天观察一天，明天就能回家了。”

樱井翔探探他的额头问：“有胃口么，想吃什么？”

相叶雅纪摇摇头，昨晚烧得稀里糊涂的，这会儿虽然退烧了，人还是有些不精神。他整个人缩回被子，极其自然地指使窗边的二宫和也拉上窗帘，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朝向樱井翔。

“小翔，你忙你的吧，马上又有新专辑又有巡演的。我这边没事，小和也在呢。”

樱井翔扣下手心不停震动的手机，弯腰贴了贴脸：“我下午给你熬点汤送过来，有胃口了想吃什么告诉我。”他心疼地摸了摸相叶雅纪有些泛白的嘴唇，一直以来专注工作的心动摇了些，是不是到了该停一停的时候。

二宫和也反客为主把人送出门，随即关上门靠好，似笑非笑地说：“是不是觉得坚持不下去了？”

“我们刚在一起时比现在难多了，无论是家庭还是工作，一切都好起来了……反而也不好了。”

“人都是这样，越舒坦也就越不舒坦。”

相叶雅纪赞同地点头：“我想去见大野医生了，不知还能不能预约到。”

“我的朋友，他没时间也得见。”

“那就拜托你约在这周内吧。”相叶雅纪弯着眼睛看向他背后泛绿的树枝，“春天来了，总不能还带着冬天的习气。

下午，樱井翔果然拎了保温桶出现在病房，灯关着，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探了探相叶雅纪的额头，起身去了阳台。

二宫和也站在阳台抽烟，听到身后门开的声音倏地转过来，看到是樱井翔，他抿抿唇又转回去，“你来了。”

“嗯。”樱井翔站到他身旁，“你也看出来了，我们最近不大好。”

抽烟的人哼了哼，他又接着说：“我想过分开，但是没办法。”

“没人是分不开的，就算是你和他。”二宫和也又抽出支烟，自口中徐徐吐出个烟圈，“你也看到他最近状况多差了，他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樱井翔背靠着栏杆，眼睛紧紧盯着病床上熟睡的人，他何尝不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们还是分开吧。”

“这样对谁都好。”

二宫和也嗅嗅自己手指上残留的烟草味道，“你是个理智的人，没了相叶雅纪可能会痛苦一段时间，但今后还可以娶妻生子，比和一个臭老头一起死去的人生美妙多了。”

他挑衅地看着樱井翔，“所以我说啊，还是分手吧。”

樱井翔反而眯起眼温柔地看着他：“不，如果你爱上一个人，就会知道什么理智都是骗人的，理智在感情面前完全不占上风。”

“那真是可惜了。”二宫和也又点燃一支烟，“该吃饭了，你去叫醒他。”

“少抽点烟。”

樱井翔看他满不在乎地晃晃手，无奈一笑进了房间。

医院总是有挥之不去的消毒水的味道，以及低低的房顶和昏暗的灯，樱井翔开了灯才坐在床边打开保温桶，汤仍冒着看起来滚烫的热气，他握住相叶雅纪露在被子外的手，“雅纪。”

几乎刚一出声，床上的人就醒了，相叶雅纪先是用力回握了一下，带着些刚从睡梦中回来的延迟感说：“我闻到汤的味道了吗？”

樱井翔噙着笑盛出一碗，耐心地等勺中的温度降至可以入口的程度：“我费了好大的力气熬的，怎么样？”

“说实话吗？”相叶雅纪抿唇问，看对面的人顿时变得紧张，他笑了笑说，“还不错，查了很多菜谱吧？”

“是啊，那些菜谱都像是给大厨写的，有好多我都看不懂。”

二宫和也站在阳台上看着他俩几乎是头碰头喝完了汤，心里的荒凉感又升起了些，他不相信感情能有多坚固，但他又希望相叶雅纪的感情能走得长远，这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矛盾。

第二天出院时樱井翔有彩排来不了，又是二宫和也任劳任怨把相叶雅纪送回了家。

“我又没那么脆弱。”相叶雅纪弯腰给他找出双拖鞋，“我买了新的DVD，要一起看吗？”

“不看。”

“我突然觉得头晕，还热乎乎的。”

二宫和也换着鞋嫌弃地看了眼他：“你是三岁吗？”

当然不是，只是一个人在家会觉得孤单罢了，相叶雅纪把小包随手放在沙发上，又转身去厨房准备饮料，毫无心理准备地被一片狼藉的料理台吓了一跳。

跟在他身后的二宫和也“噗嗤”一笑：“樱井翔的水平也太差了。”

家里一夜之间像是进了小偷，不仅厨房像是被洗劫了一般，从卧室到浴室乱洒了一路的衣服，衣帽间的架子也耷拉了半边下来。

相叶雅纪靠在门边无声地笑了半天，最后擦干笑出来的眼泪问：“你说我们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总找不对方法呢？”

“你就算这么说也不会分手的。”

最后也没能看成电影，相叶雅纪叫了家政把房子打扫了一遍，二宫和也因为要喂猫也早早就走了，最后又剩他一个人和墙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