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舍

10

樱井翔带着头疼一睁眼就看到趴在床边的相叶雅纪以及他发心的小漩涡，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探了探，也只敢在对方手臂上轻触了一下。

似乎是害怕醉酒的人嫌热，相叶雅纪一晚都没开空调，手臂冰凉凉一片，樱井翔收回手指，揭起被子把对方的手臂盖好。从来都是相叶雅纪照顾自己，一个本有些笨手笨脚的人，这些年做事却越来越妥帖，他也想尽可能的在这个清晨给予他些毫无缝隙的温暖。

他突然想起，几个月前相叶雅纪曾做过次饭，以及模糊记忆里他固执着脸说再也不做饭时的表情和语气。

“你醒了？”相叶雅纪把胳膊从被窝抽出来，粗暴地揉了揉眼睛，“再喝醉就去住酒店吧，要么就回自己家。”

“房产证上是你的名字。”

“啊？”

樱井翔又说了一遍，“房产证上写的是你的名字，你在哪家才在哪的。”

相叶雅纪听到这种话就火大，他站起来动作果决地掀开被子，一手指向门口：“醒了就自己回家，告诉松润这笔账我给他下了。”

他一路监督着樱井翔站到门前，“再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就揍你了。”

“是实话啊。”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会打你？”

樱井翔凑上来在飞快地他唇上点了一下，伴着窗外的鸟叫声说：“雅纪，我们重新开始谈恋爱吧？”

然后就被推出了门外。

之后几天相叶雅纪一直泡在大野智的画室泡，虽然那人教得敷衍，但他学得倒挺认真，常穿的几件衣服都沾上了星星点点的颜料。就是没什么成果，也看不出会有成果的样子。。

在两点一线间来往时，也有陌生的小姑娘拦住他祝他感情顺利，似乎是樱井翔召开了记者会，他没关注也不知道对方到底说了什么，被拦得次数多了索性就戴上口罩，依旧是雷打不动地坚持每天学画。

相叶雅纪学画的第六天，“我说你找个工作吧。”大野智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眼看着你画画没什么前途，年纪轻轻就天天闲逛也不好。”

“你只是觉得我在这儿碍事吧。”

“对。”

相叶雅纪轻撇了一眼他，又在自己的大作上添了一笔：“可是我觉得我画画还是不错的啊。”

“把颜料往画布上涂谁都会。”

“我的水平真的那么差？”大野智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相叶雅纪端详了会儿今天的画摇摇头，“我觉得很好，可以拿去卖了。”

“卖给樱井翔的话他倒是很会买，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大野智踢踢他坐的凳子，“你什么时候把签名给我？”

“等我学会画画再说。”

“你画的真好，已经可以出师了。签名就寄到这个地址，明天不要再来了。”

所以说现世报还是有道理的，几天前他把樱井翔推出了门，今天就轮到自己就被推出了门。

时间还早，相叶雅纪站在门外感慨了一番后不情不愿地下了楼，不到一周就出师，再想不到什么有趣的事可以填补无业的生活，甚至连晚饭都没有着落。他叹了口气试图给松本润打个电话，还欠他一顿饭呢。

“是相叶雅纪吗？”

相叶雅纪马上收起手机，确保没什么财物露在外边，“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他现在没有收入，对任何看起来可疑的人都抱着十分警惕。

搭话的人笑了一下，“那就是了。”他摘下自己的帽子，“你可能认识我。”

看了三秒，相叶雅纪果断摇头拔腿就走，将要擦肩而过时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张脸，他回头又看了三秒，“丰川介？”

丰川介露出个感激的表情，下一秒相叶雅纪又说：“你上电视化妆了吧？”

“那是必要的行为。”丰川介拽住他的手肘，“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吧。”

也就是旁边的咖啡馆，相叶雅纪担忧地看着窗外的天气，有要下雨的征兆，他没有带伞。

“不用担心，我可以把你送回家。”

他马上放心地转头回来看着丰川介，这人最近确实挺出名的，起码在纸媒界算是名声大噪。属于既要话题度又要口碑还要挣钱的实力选手，接连签下几位大家，同时还招徕了为数不少的新锐作家，很有手腕就是相叶雅纪对他的全部了解，“你找我有什么事？”

丰川介眼珠灵活地向上一转：“我目前筹办的杂志计划在半年后发行，虽然初刊内容已经在制作阶段了，但我还是想找到一个更合我胃口的总编。”

相叶雅纪马上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所以你找到我了？”

“小和的推荐，况且你也有5年的主编经验不是吗？”

“这不一样，首先工作内容就有很多不同，况且……”

“不论怎样，你先考虑，无论是薪酬还是工作自由度都是可以讨论的范围，况且……没有一个总编在做总编之前是做过总编的。”

丰川介笑眯眯地绕晕了相叶雅纪，满意地把对方送回家，扔下一摞计划书和一句请务必慎重考虑，没熄火就继续上路了。

算是被巨大的糖果砸中了，但到底是一口甜意还是满头大包相叶雅纪也不知道，他是敢于做决定的人，只是要在考虑清楚的基础上。

他在家闷了几天，没事干就把那份厚度可怕的计划书拿出来翻几页，终于看完时几乎都要忘了太阳的模样。说来奇怪，以前在职的时候，很大的阅读量是常态，这才离职几天，他就很不习惯了。

相叶雅纪对这份工作很心动。说不上文学梦，但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能够做一点真正和文学相关的工作，不单单只是为了一个版块，而是纯粹的文学。说他狂妄也好，天真也罢，他就是有这个有些不切实际的愿望。

况且……他的存款也不够他无忧度过后半生，薪酬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近几天第一次出门，相叶雅纪不知外边的温度，手上随便拿了件薄外套，余光看到站在楼道中央的丰川介时，他手一抖衣服就和要关的门纠缠在了一起，也让对方顺势溜进了家门。

“你考虑清楚了吗？”

“没有。”

丰川介明显不信地看了看茶几上明显有许多翻阅痕迹的计划书，“你还需要多久？很多人都等着你定第一期的主题。”

“我还没同意……”

“不同意的人就是傻子，名利双收的好事，怎么样？就答应我吧。”

相叶雅纪看看自己被握着的手，努力抽回来，“你说你看中了我什么？”

丰川介没怎么考虑就竖起手指数道：“文学主编经验、熟人推荐、话题度，你真的是樱井翔的男朋友吗？”

继樱井翔之后，又一个被主人推出大门的人。

相叶雅纪被丰川介连续纠缠了几天，每次他一开门就立马能见到等在楼道的人，无论去哪儿身后都有一个跟屁虫，于是就“顺势”签了合同。

“你的卖身契。”丰川介晃晃签着两人名字的最后一页，“今晚就有选题会，明天召开记者会通知你参加新杂志计划的事，过段时间还有预热宣传，做好心理准备。”

樱井翔看到相叶雅纪声势浩大的就职记者会时已经是重播了，他迟疑了一会儿倒回去又看了一遍。

正好经纪人也在旁边，看到之后就感慨，“没看到标题还真像演员出道，看习惯了不觉得，这么一看相叶真是标致。”

“你们这些人才不懂他的好，岂止是好看。”

“是是是，我们都不懂，就你懂，还不是分手了？还不是追不回来？”

“这就是情趣了。”樱井翔关掉电视踹了经纪人一脚，“就你废话多。”

“就你苦哈哈的。”经纪人确认了行程表，“一会儿去见合作的大提琴家，似乎和你是同校。”

樱井翔边点头边手下飞快地给相叶雅纪发了恭喜的邮件，他刚把手机放回兜里就感觉震了一下，打开只是简短的谢谢，但也够满足地度过枯燥的工作了。

之前的绯闻对他的工作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反而吸引了成分更为复杂的关注，该进行的巡演也有条不紊地展开了，比之以前反而更忙碌了。

这也是樱井翔近一周没联系相叶雅纪的原因，一天结束时通常天都快亮了，着实不是什么追回前任的合适时间，他只能配着啤酒不断完善自己的计划。

相叶雅纪并不是偶尔看到新邮件，他低估了新工作的繁忙程度，也小看了怀揣文学梦的年轻人的热忱，第一次对工作伙伴这个词有了真正的认识。

“所以说，第一期我们就要抓人眼球，买了一期就想预订全年份的杂志才是我们的目的。”丰川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平时看起来有些轻佻的面孔配上眼镜就多了几分深沉，也和他本人成功商人的形象画上了等号，“相叶你怎么看？”

相叶雅纪依次指过眼前不同的企划书，摇摇头说：“都不够，还差一点。”

他转身对着身后巨大的展板，上边密密麻麻布满了近期所有反响巨大的新闻，“既要话题度，又要和文学搭边，还要展现年轻一代的态度，这上边大部分都可以去掉了。”

“为什么从没有人告诉我最难的是封面话题人物。”

“只是你要求高，这个年代又多的是得过且过的人。”

相叶雅纪慢慢摘下展板上不合主题的热点话题，在心里过滤着自己最近接受到的讯息。

他手指修长动作又十足好看，丰川介本来已经焦头烂额，此时也暂时放下了要疯掉的欲望，“只是想赚钱罢了。”

“约樱井翔吧。”

“什么？”

“第一刊封面话题上樱井翔吧。”相叶雅纪把最后一根线扔到垃圾桶，“他有巡演需要宣传，之前传出密会同性恋人的事情也没平息，而且他的同性恋人最近又很高调。”

“他的工作也和文学有关联性，艺术对话，你真是太棒了！”丰川介转了几个圈，扫了一眼会议室里人人眼下的黑眼圈，“今天放假，明天下午收假！相叶你先别走，具体方向我们得确定下来，这样才能和他的经纪人商量。”

这几天相叶雅纪都是最后离开的，他在等丰川介理清思绪的时候把桌子上的东西分门别类整理好，末了抽支笔一条条写下访谈的几种模式。

“我想好了！”丰川介一拍手回过头，“啊呀，你都写好了吗？”他把相叶雅纪写好的纸拿起来浏览了一遍，再抬眼又是满眼的惊喜，“我真是捡到宝了。”

相叶雅纪慢条斯理地扣好笔盖，“剩下的就看你怎么和他的经纪人沟通了，我先回去了。”

“好。”丰川介看着纸上的细枝末节，“哎等等，他的经纪人好说话吗？”

“好。”

确实很好说话，樱井翔这边几乎接受了所有要求，只提出负责人换相叶雅纪来，丰川介满口答应了。意识到没有经过相叶雅纪的同意时已经敲定了见面时间，丰川介拎了两瓶好酒不顾时间又敲开了相叶雅纪家的门，一开门就把酒瓶挡在自己脸前，“请你原谅。”

相叶雅纪对这种人是毫无办法的，再说木已成舟也没什么理由拒绝，“希望杂志发行后你可以把合同上谈过的工作自由度还给我。”

“一定。”丰川介举起酒杯，“祝我们的孩子一帆风顺。”

什么鬼比喻……相叶雅纪无奈地举起酒杯，他有一段时间滴酒不沾了，红酒滑下肚的一瞬间有些后悔。

但多喝了几杯就再也没这种感觉了，一丝丝畅快借着酒意渐渐爬了上来，到最后干脆把家里的存酒都取出来喝了些才算尽兴。

丰川介坚持要回家，两个酒鬼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蹭到门口，费了一番功夫打开门，又东倒西歪挪到电梯口。

“累死我了，你不用送我下楼了。”

“不行，我是主人。”

“那你得把我扶好。”

相叶雅纪揪住丰川介的外套：“扶好了。”

“我们走。”

樱井翔还没出电梯就闻到了酒味，本来有些嫌弃，一看其中一人是相叶雅纪，眉头马上就舒展开来。再看到他旁边的男人，又听到他惊喜地叫了声小翔，表情在短短几秒接连变幻了几次。他扶住相叶，“怎么喝这么多？”

“心情好。小翔，你得帮我把他送回家。”相叶雅纪看着丰川介，“你家在哪？”看对方闭着眼睛没动静，他诡秘一笑捏住人家的腮帮子晃了晃，完了对着樱井翔软绵绵地笑一下，“我不知道他家住哪儿。”

樱井翔生平第一次大半夜拖着两个酒鬼找酒店，看起来就像是不良人员，但挡不住他喜欢醉酒后坦诚许多的相叶雅纪，一声声小翔直叫进心里，甜兮兮的。

安置好丰川介都后半夜了，他把相叶雅纪扛回家，对着没抵抗能力的人做些小动作，一会儿摸人家耳朵，一会儿揪人家脸，久违的顽劣心思又回来了，正玩在兴头上。

“小翔，我们重新谈恋爱吧。”相叶雅纪闭着眼握住樱井翔四处作乱的手指，“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