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SK,甜
当地有名OOC大王
喜欢我你要告诉我呀

【SA】平安夜

掐指一算,今天要写一篇小神仙和小男孩的故事。
1.1w,食用愉快~


圣诞节前东京下了一场大雪,节日气氛没有因此受损,礼物绕着圣诞树躺好后平安夜来了。
晚饭时樱井翔问:“爸爸,你说圣诞老人会送我游戏机吗?”
餐具相碰的声音没有因为他的问题停下来,年长的樱井先生说:“你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圣诞老人身上,他工作任务太重,总会忙中出错。”
樱井翔着急地挥挥手:“我上次梦到他,他说会来的。”
“那吃完饭我们一起等他好吗?”
“好。”
他们一起等到一个六岁孩子观念里的深夜,樱井翔的头忍不住向柔软的棉被栽倒,年长的樱井翔先生在他的呼吸声均匀后出了门。樱井翔听到父亲从卧室出去的声音后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他尽可能轻的把高低不同的柜子按顺序排好,抽出块毛毯盖在柜子楼梯上。月亮正好挂在窗外的树梢上,他困倦地倚在窗边又睡着了。
相叶雅纪踮着脚尖从窗外的树上经过,他没想到3点还能有小孩听到声音激动地趴上窗口,而且小孩问他是圣诞老人吗……他不过是一个刚参加完自己的生日party赶着要回家的小神仙。
“你是吗!是吗!”樱井翔压低嗓子在窗口喊,他警惕地看了眼房门防止大人破坏自己的平安夜,再扭头“圣诞老人”已经沿着他的柜子楼梯走下来站在了地板上,他笃定地说,“你是圣诞老人。”
“不是哟。”相叶雅纪把头顶的帽子摘掉,“我没他那么老。”
小男孩的眼尾失落地耷拉下去,原本挺立的身子也塌了下去,身后的两只小脚丫摞在一起失魂落魄。相叶雅纪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男孩:“不过我是神仙,是神仙哟,你有什么愿望吗?”
“圣诞老人答应要给我带游戏机的。”
游戏机啊,相叶雅纪想起远方喝醉的二宫神仙,对朋友的信义输给了小男孩要决堤的眼泪,他竖起一根手指:“我可以陪你玩到天亮,但不能把游戏机留给你,这样好吗?”
“你真是一个小神仙。”樱井翔气鼓鼓转身,手指头勾在一起扭了扭,“不过……好吧。”
相叶神仙招招手唤来二宫神仙的游戏机,在6岁孩子的面前大出风头。小孩的游戏技术很差了,但越战越勇,天快亮时的技术和深夜相比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冬天夜长,相叶雅纪已经困得要后脑勺挨脚后跟了。眼看外边渐渐翻起奶白的鱼汤色,他伸手关了游戏机,身旁的小孩在热闹的游戏机音乐停下来的一刻闭上了眼睛,咕嘟一倒发出一串绵长的呼吸声。
“可惜了,你得忘了我。”相叶雅纪把游戏机送还给好友,戳了戳小孩肥嫩的脚底板,“不要记得那么清楚,就当作一个梦吧。”
他忙活半天让一切恢复回他踩到树枝的那一瞬。
天亮了,太阳乘着鱼汤立在浪尖,小鸟从窗外的树上惊醒,雪花扑簌簌地落在地上,圣诞节到了。
樱井翔今年的圣诞礼物是个游戏机,一打开会发出叽里呱啦热闹的声音,他带着异样的熟悉感闯到关底,在通关小人的庆贺声下不可思议道:“我玩过这个游戏!”
“又是在梦里吗?”樱井家妈妈笑着问。
“秘密!”
樱井翔有了一个新鲜的秘密,他试图在纸上画出梦里的神仙,可惜画里的五边形脸男无论怎么看都没有那位神仙的神韵。
他渴望再梦到一次那位神仙,睡前摸着软软的毛巾努力回忆那个面孔:眉毛是好看的,从鼻子逐渐隐没的地方升起,又在有着温柔笑纹的眼角敛了所有锋芒;嘴巴也好看,不笑时嘴角陷在一片阴影里,可只要有了一点笑意,阴影都跟着生动起来——纵然如此,他还是想不起他的模样。
第二年的圣诞节樱井翔刚读小学,有了更多秘密,房间里多了些硬纸板做的小箱子,里边都是他四处搜集攒下的有趣的小玩意儿,上边贴了纸条“谁都不能碰!”。
平安夜他邀同学来家里,吃过饭顺便带着一群和他一样皮的小男孩做了一次小箱子巡展,赚了不少羡慕的声音,心满意足地早早窝在被窝,只等着圣诞老人来给他送礼物。
——他今年想要一顶红色的绒帽。
樱井翔不记得了,但相叶雅纪还记得去年的平安夜奇遇记,他戴着收到的绒帽礼物往那扇窗里望了眼,小男孩闭着眼已经睡着了。
就看看他今年的生日愿望,只是看看。相叶雅纪蹑手蹑脚走到床头,袜子里是张写了“请给我一顶红色绒帽吧,谢谢。”的纸条,他摸摸自己的脑袋,没怎么纠结就把二宫神仙新鲜送的礼物塞进了袜子。
要离开前他发现了小男孩的收藏品,颜色像是在流动着的玻璃球、每一张都套了保护套的棒球卡、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玩具汽车……都是他还是个奶神仙时爱过的物件,相叶神仙被吸引了。
“你是谁?”樱井翔听到有人在碰自己的藏品,他机警地盯着那个背影,看清那张脸后更清醒了些,在过去一年逐渐消失的记忆倏地飘回原地,他捂着嘴小声尖叫,“你是那个神仙!”
糟……糕……相叶雅纪想捂住自己的脸,他是一个上岗多年的神仙,怎么会连续两次栽到一个小鬼手里。
没等他说一个字,樱井翔飞快地爬起来从袜子里掏出还热乎的绒帽,他理好头发戴上去,两个眼睛圆圆亮亮的看向眼前的神仙:“是你送的吗?我戴上好看吗?”他一骨碌从床上溜到穿衣镜前,“可真好看,你是专门来给我送礼物的吗?你什么时候走?明年什么时候来?”
“我只是路过来看看你。”相叶雅纪心软了,他跪坐在小男孩身旁,对着镜子帮对方理顺头发、戴正帽子,“你喜欢这顶帽子吗?”
“喜欢!”樱井翔站起来转了一圈,“我简直是太喜欢了!”
这是一个普通的平安夜,一点都不温暖的冬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小男孩的脸颊不知是因为热气、寒气还是喜悦的心情变得红扑扑的,他拽着绒帽的底端在房间里乱跑,跑累了坐回第二次见面的神仙旁边,手肘支在他的膝盖上,始终笑着。
“下个平安夜你还会来吗?”他的眼里满是期盼,似乎有湖水衬在瞳仁底下,头一偏仿佛有水光十色。
这可难办了,神仙的牙齿咬住嘴边的肉,他的脸上也有没化开的稚气,将为难二字清清楚楚写在脸上,他摸了摸樱井翔的头:“天亮之后你会忘了今晚的一切,现在高高兴兴的不好么?”
“可是我还是想起了去年的今晚呀!明年的我会记着今年,一年又一年,我忘不了的。”
相叶雅纪因为他的话高兴起来,他弯起嘴角勾出一个情真意切的微笑,向小男孩伸出手掌:“你想飞吗?”
樱井翔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胸腔,他的脚趾感觉到了房间的热气,他穿过云朵时摸了摸它的耳朵,他的头发被相叶雅纪带起的风全部吹向了走过的路,他的睡衣好像变成了披风,他踩过落满了积雪的树枝,他看到灯火通明的大楼里伏案工作的大人……
他希望再也不要天亮,他用小拇指勾住了相叶雅纪的手。
但他们还是回到了那间充满着温暖气息的房子,相叶雅纪抱着在飞行过程中睡着的小孩,他替他摘下红色绒帽,手指一挥,墙上照片里的小男孩头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顶红色绒帽。
那之后的每个平安夜,刚参加完自己生日会的小神仙会飘进一户人家的窗户,有时带着礼物,有时空着手就去了,他给那个眼睛里藏着最美丽的湖水的小男孩送去童话,直到——
是樱井翔小学生涯的最后一次平安夜聚会,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十几岁男孩坐在一起,说起超人,说起拯救世界的英雄,说起擎天柱……
樱井翔坐在中间,和五六岁时的他一样,亮亮的眼睛,一口可爱的牙齿,他嘴角翘起说:“这个世界才没有那么多英雄,不管是漫画还是神仙故事也好,只有人类可以救自己。”他为自己发表了这样成熟的话而骄傲,尖下巴昂得更高了,“与其依靠臆想出来的神仙鬼怪还不如相信自己呢。”
奇怪的是,相叶雅纪的第一反应是高兴,小男孩长大了,即使他自己身处不被相信的童话故事组织里,他还是为樱井翔高兴。
他想起去年的平安夜,在完成了环东京飞行后的深夜,樱井翔照例窝在他膝盖旁边,他问:“既然你是神仙,你平时做什么工作啊?”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要说是工作,他平时也是游手好闲居多,可要说是无业神仙,他确实帮了不少人。但他也没思考太久,他给小男孩盖了块毛毯,“我的工作是满足人们的期望,小到早晨的饭团,大到一生幸福,只要我能办到。”
得到答案的男孩看起来有些伤心。
“不好意思,我不是多伟大的神仙,其实也没有满足过别人的一生所求,大部分时候就是一个饭团。”相叶雅纪赶快摸摸他的脑袋,“我是一个小神仙。”
“不……”樱井翔抬起头,从毛毯里伸出手来攥住相叶雅纪的小拇指,“你一定很辛苦吧……人的期望那么高,开始时只想要一个饭团,得到饭团后就想要咖喱饭,人永远想要得到更多更好,你真是太厉害了!”
相叶雅纪愣住了,他感觉小拇指上从另一具身体传来的温度逐渐开始蔓延,一路热乎乎地冲上他的心脏,然后轻轻挠了挠。他觉得自己要说些什么,可他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风挟裹着寒气吹进房间,可怎么吹,他的心上总是缠绕着一丝丝极有力度的温暖。这感觉一点都不好,但他没办法拒绝。
那天晚上他们和以前一样玩到了快要天亮,相叶雅纪戴着高高的毡帽站在房间中央表演舞蹈,他双手平举着,身体像海草一样前后波动;樱井翔蹲坐在地上捂着嘴笑,后来也加入了海草舞的行列。
从五岁到十二岁,是七年的时间,相叶雅纪站在小学生聚会的窗外想,深刻记着这七年的七个夜晚的他,和醒在圣诞节的早上无知无觉的樱井翔,他们谁更开心?他想,在这段奇妙的经历里,他才是受惠的人。
终于,第八年,樱井翔如愿长大了,不再轻易相信童话,也不会挂一只长长的袜子满心期待的许愿,他能给樱井翔做的事也到头了。
生日会上的相叶神仙魂不守舍,唱生日歌时第一个调就起高了,吹蜡烛也没有一次成功。
有人问他这是怎么了。
他的好朋友二宫神仙热闹地敲锣打鼓道:“因为神仙啊,他有了心。”


樱井翔每年升一级,一眨眼长成了高中生,读高三时他一个人在外边住,为了让独居空间更有生活气息,他买了只兔子,黑色的皮毛油亮顺滑。隔了一天他又拎着笼子回去,说要换一只,新兔子是灰色的,他还没走出店面又转身,指了指最里边白色的那只:“老板,这只可以吗?”
老板挠了挠脸,搓着手说:“倒也可以,只是这只咬人,被退了好几次了,你看……”
樱井翔有了一只白色的、会咬人的兔子。那只兔子有一副乖巧可爱的长相,眼眶边还有一层绒绒的黑毛,分明是只大眼睛的好看姑娘,直到医生说这是只公兔子。樱井翔倒不觉得感情被欺骗了,只是日后兔子再咬他,他也会拍拍兔子的球球尾巴,权当报复。
兔子给高三的苦闷生活添了些乐趣。樱井翔专门给他的兔子买了一只巨大的杯子,没长大的幼兔整天卧在里边,有时烦闷在杯子里咕咕叫,樱井翔就把他托在掌心,有时不开心一脚蹬开杯子,樱井翔就跟在他屁股后边小心照看。
总之,这只长相讨喜的公兔子着实被樱井翔喜欢着。
兔子要换粮时出了问题,他的兔子绝食了。樱井翔趴在桌上摸着兔子的耳朵,又抱起他掂了掂重量,手感比以前沉了不少。
聪明的主人次日离开时在客厅架了只GoPro。
早上九点,睡醒的兔子从笼子跳到地板上,身影从客厅消失了片刻,过了会儿欢欢喜喜的跳回来,第一次跳在餐椅上,第二次一屁股坐上餐桌,三瓣嘴凑着在桌上嗅了嗅,原本还有一半的蛋糕只剩下薄薄一层。
他的兔子喜欢甜食?樱井翔不想戳破兔子的小心思,干粮还是一日两餐照旧,只是每日会不小心在餐桌上洒下为数不少的蛋糕块,仔细看边缘算是光滑,像是人为提前切好的。
兔子的绝食行动还在持续,樱井翔抱着他去看医生,被告知自家兔子体重较上次又有增加。他低头去看,刚才还在怀里乱动的兔子耷拉下耳朵,一副不知世外事的样子。
解决了绝食事件后不久隔壁搬来了新邻居,第一天送了些蛋糕过来。樱井翔照例切了一部分给兔子,只是兔子似乎得了瞌睡症,已经睡了整整一天。
邻居家吵吵闹闹收拾了一天。有英俊时髦的墨镜小年轻来过,樱井翔在他进去出来的两次隔着猫眼记下了他身上的部分时尚元素;还有位很白的人,来时是邻居拿着钱包下楼替他付了车费,走时邻居又倚着门从钱包抽了钱给他。
说到这位邻居,板正好看,樱井翔很喜欢他,像对他的兔子一样,第一眼就知道自己会喜欢对方。
高三的生活说辛苦谈不上,说轻松又像是对自己的否定,但充实倒是一个可用的形容词。樱井翔实在没时间整日陪着兔子玩,再三思考去敲了邻居的门。
开门的是那位他几天前看着从门口进去就再没出来的人,对方揉着眼角听他说明来意,最后还是摆摆手回头喊:“相叶,你出来看。”
他的像兔子一样好看的邻居出来了,腰背挺得很直,听话时微微侧着头,最终同意在白天收养兔子。
樱井翔把能想到的需要注意的地方列满了一张纸,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递过去:“他还小,要注意的事项比较多。”
邻居扫了眼把A4纸收好,又看了眼脚下笼子里睡觉的兔子问:“他?”看樱井翔不解,相叶雅纪解释道,“您的兔子没有名字吗?”
养了两个月的兔子还没有可供呼唤的小名儿,樱井翔上课时悄悄的走神了,叫小熊?小猫?小可爱?
他想不出一个恰当又可爱的名字,傍晚时又去敲门。
相叶雅纪的这位邻居不像普通的高三学生,他不为成绩忧愁,不因未来胆怯,却垂头丧气靠在门边只因为为不能给心爱的兔子取一个可口的名字。
“或许……不要名字也不错?”
“我是真心喜欢他的!”年轻的人急忙分辨,“我很看重他。”
“他不会因为没有昵称而生你的气的。”相叶雅纪把笼子提在半空,食指伸进去摸了摸兔子的嘴巴,“相信我。”
樱井翔相信了。
但他又有了新的烦恼,兔子总是在相叶家睡一整天,到了晚上精神太足,他无数次半夜惊醒和兔子对上了眼。
“也许是我家睡觉氛围太好?”相叶雅纪也想替樱井翔解决兔子夜间兴奋的问题,他挠挠头对着笼子里的兔子作不解状,“要不给他买些玩具?”
樱井翔连连摇头:“他玩玩具会越来越兴奋的。”
这是实话,他见过自家兔子精神亢奋玩弄玩具的样子。
两人正苦恼时,相叶的同住友人从卧室出来,面色不善的戳了一下笼子:“让相叶君白天偶尔去你家看一下兔子不就行了?”
“这样可以吗?”樱井翔的眼睛亮了起来。
相叶雅纪不动声色的撞了一下二宫和也,露出个标准微笑:“也可以。”
樱井翔始终有和学业不相关的烦忧,父亲建议他用恰当手段感谢相叶代为照顾兔子,他想了又想决定邀请相叶来家里吃饭。
他把兔子的嘴巴摸了又摸,门把手一次一次压下去,最终按下门铃,对上邻居一口气说:“谢谢你一直照顾我的兔子,我没什么可以做的,想请你到家里吃个饭看个电影,总之能让我招待您就太好了!”
相叶雅纪有些惊讶,但很快笑着点头:“可以呀,你挑好时间告诉我就行。”
“周六晚上六点好吗?”
“可以。”
樱井翔张开嘴微妙的词穷了,捏紧拳头道了晚安,和所有毛头小子一样转身就走。他在要进门时听到身后的笑声,回头看到相叶在对他招手,对方无声地说了晚安。
这晚睡得极好。
虽说是两个大男人的晚饭,但樱井翔还是想选一个好看大方完美的蛋糕,他先挑中据说是白领最爱的冷淡色蛋糕,又看中男高中生都爱的足球蛋糕,最终在转角看到趴着一只兔子的蛋糕,这真是太切题了。
他不会做饭,四点就点了外卖,把各式菜肴盛到碟子里,勉强在六点前让餐桌丰富起来。
相叶雅纪比六点早到了几分钟,手里提着束小花,他先把花进客厅的花瓶,又返身回去搬进来一大箱东西,“送给兔子的玩具。”他示意樱井翔把最上边的购物袋提出来,“这是我们今晚的点心。”
不像樱井翔只是从门口看到一点相叶家里的布置,相叶对他家的布局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相叶雅纪先从碗橱里取出足够的碟子,又在水池下边的空间里摸出一个喷瓶,从厨房出来时已经能听到爆米花膨胀的声音。
吃饭时——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行事有序从容,樱井翔想。
看电影时——他只是个幼稚鬼罢了,樱井翔把身旁毫无形象大笑的人推了推,自己也跟着爆发出毫无形象的笑声。
相叶在11点提出告辞,那时他们看完电影,正挨在一起逐个清洗碟子。相叶11点30分草草擦了擦手,右手在樱井头顶揉了揉:“晚安啦,小家伙。”
樱井翔获得了一个可爱成熟、妥帖办事大意出错的邻居。他的邻居总是笑眯眯的出现,笑眯眯的解决所有事情,笑眯眯的摔坏东西,笑眯眯的把他的兔子照顾得肥美。
他的生活原本就不苦闷,现在又添了些可谓美妙的味道。
相叶雅纪每周六会带他去不同的餐厅吃饭,这事换作别的的成年男性来做或许会有多余的意味,但相叶却清清爽爽。
餐厅是相叶挑,饭后的电影是樱井翔来选,他特意邀请他一起看了About a Boy。
更年轻的Will和要大一点的Marcus,樱井翔看电影时总忍不住闷闷的笑,终于问:“你从来不问我在学校怎样?”
“也许我不需要通过带一个像你这么大的儿子来提升魅力。”
“因为你本来就很有魅力了。”樱井翔指着屏幕里的Hugh Grant,“你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吸引人。”
相叶雅纪把自己的眼角向下拉了拉:“那这样呢?”
还是没有下垂眼的相叶更好一些。
他们笑成一团,膝盖不知在狭小的沙发上碰撞了多少次,说小兔子平日的怪异行为,说附近餐厅的难吃排行榜,说楼下鸳鸯眼的白色猫咪……
直到某一刻,他们像是说尽了这辈子的话,两人安静下来。
某种情绪沿着脚腕逐渐升上心头,樱井翔想,其实他们之间的感情和电影一点都不一样,甚至谈不上感情。他们之间浅的就像一条小溪,一步就可以跨过去,即使大部分人都是隔溪而活,他还是突然不高兴了。
他后来想起高三这一年,眼前总是穿着不同衣服站在门边的相叶,他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有时戴眼镜有时不戴,他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近视,他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但那晚的他只是被陌生的情愫折磨,那晚的樱井翔没在当时想明白想清楚,时间被他浪费得一干二净。
高考那天下着暴雨,樱井翔边出门边检查有没有遗漏,一抬头就看到邻居和过去的几个月一样倚在门边,他的所有物件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啊!”相叶雅纪赶紧过来帮他收拾,“要小心一点啊。”
樱井翔笑着不说话,刚修剪过头发的后颈毛绒绒的。
两人的手不可避免地碰到一起,但掉在地上的东西都被捡了起来,樱井翔匆匆忙忙的向前跑,相叶雅纪在后边似乎说了什么,他全没听清。
等他再回到租住的房子时,隔壁正在搬家,他第一次仔细看了遍相叶家的格局,墙上挂了什么画,屋顶装了什么灯,料理台有多高,卧室的床有多宽。
“是樱井先生吗?”搬家工人问。
他愣了愣,对先生这个称呼有些陌生,“是……”
“那就好了,这是相叶先生给您留下的书信,我们就交给你了。”
“好……”
信的内容很平实,樱井翔甚至能想到他写这些信或是说这些话的样子,祝你有一个好的成绩、很期待以后的生活吧、希望小兔子和你都健健康康的,都是轻飘飘的并无实意的话。
他为这些话恨了好几年,但还是将信纸夹进厚厚的书里,从家乡飘到大学,又从校园回到东京。
说起相叶神仙在东京居住的几个月,陌生神仙只说他是渎职,熟悉神仙去问和他关系好的二宫。
二宫神仙翘着腿摇扇子:“他心思就不在事儿上,问什么问,散了散了。”
相叶神仙的工作交接了好几年,因为在东京的渎职事件被罚了好久工资,直到他的工资和罚金持平时,他被革职了。
走的时候只有当年送他游戏机的二宫神仙来送,那位神仙最近爱玩扇子,手腕一抬把扇子扔他怀里:“去了东京就不要回来了。”
正好是平安夜,相叶雅纪欢欢喜喜的把扇子当作礼物收下了,头也不回地做回人类。
他仍回到了以前住的房子,房主这些年换了几任,好在还没租出去。从签合同到入住只用了几个小时,开门时他的手甚至轻轻颤着。
“相叶雅纪。”
身后有人叫他,他的手猛地一抖,钥匙掉在了地上,激动的心情瞬间转向略微惊恐——虽说当年他因为追着樱井翔没完成工作被召了回去,但也不是毫无告别时间的,他是心有愧疚的。
“相叶雅纪。”樱井翔又说了一遍。
相叶雅纪蹭着门转过来,眼前的人和几年前的高三学生重合在一起,又逐渐浮现出幼时的轮廓,他紧急抹了把眼睛:“是小翔啊!”
樱井翔皱了皱眉头,相叶雅纪以前可没这么叫过他,但他还是板着脸:“原来你还记得我叫什么。”
“记得记得。”相叶雅纪想捡起地上的钥匙快点进门,他从小看到大的可爱男孩怎么几年不见变得这样凶神恶煞。
他的愿望落空了,樱井翔先一步捡起了钥匙,开了门,还把他也一把推进了房间。
“相叶先生不带我参观一下怎么行?”
说是参观,樱井翔走在前头,他毫不温柔地推开卧室的门,敲敲厨房的料理台,在洗手池慢条斯理地洗了个手,他举着湿淋淋的手回头问:“你当年为什么走得那么急?你是知道自己要走吗?还是你不想和我告别。”
他的小男孩终于回来了,相叶雅纪挤出个笑:“我是想告别来着……”
“但你没有。”樱井翔顺手打开暖风,“你喜欢我吗?”
这些年,不,甚至说不上这些年,相叶雅纪突然消失的那么四五六年,他总在想高三那几个月的周六,有时他周六有补习,相叶雅纪就披星戴月站在楼下等他,街上人来人往,可只要他从门口出去,相叶雅纪总能马上回过头给他一个微笑。
他那时太小,什么都不敢想得清楚,最终只化成相叶雅纪几个字。
镜子上逐渐蒙上了层水汽,相叶雅纪不看眼前的本尊,拼命在朦胧里企图看清樱井翔的轮廓,从小小的尖尖脸看到高三时疲累的神色,最终回到现在,仍旧是尖尖的、眼睛里还有湖水的年轻人。
“我当然喜欢你。”他伸手揉了揉樱井翔的头发,“平安夜想要什么礼物吗?”
“你给我滴下眼药水吧。”
“诶?”
樱井翔递过来一个小盒子:“最近老盯着电脑,眼睛干得很,每天得滴好几次,但我自己给自己……”
没等他说完,刚被强制退休的神仙几乎是抢来了眼药水,他熟练地从外套里取出眼镜戴上,照着说明书仔细看过,镶着细细金边的眼镜又回到口袋,他指指沙发:“躺好。”
感谢沙发前的毯子,相叶雅纪撑着沙发边缘扒拉开樱井翔的眼睛,快准狠地完成任务。
一片安静时外间突然想起烟花腾空的声音,相叶雅纪蹭地站起来跑去了窗边,但他没看烟花,眼睛还是盯着沙发上的旧相识。
如果、如果他还是站在树尖向屋内看的神仙,或者他是那个萍水相逢的邻居……可惜他都不是。但这短短的十多年,他从神仙做回人类,从树枝上的跳跃转向用钥匙开门,不管他什么时候来,似乎总能在平安夜这天见到樱井翔,闭着眼期待礼物的樱井翔。
他不相信命运,但他愿意相信这是命运送给自己的礼物。
“你想要什么礼物啊?”相叶雅纪挪回沙发挠了挠樱井翔的掌心。
“你这周六陪我吃顿饭吧。”
“好。”
第二天相叶雅纪是被隔壁的声音吵醒的,他好奇地透过猫眼看了会儿,是有人搬了进来,大箱小箱不少。他戴了副耳塞又回去睡了。
晚上有人敲门,打开门是樱井翔,手里提着只眼熟的兔子,一厚沓A4纸随便卷着插在裤兜。
“我白天上班,没人照顾他。”樱井翔把纸递过来,上边还是密密麻麻的字,“他年纪大了,要注意的事有点多。”
“哦……”相叶雅纪隔着笼子摸了摸兔子的嘴,语气不由地奶起来,“还记得我吗?我们以前关系可~好了,多多指教啊。”和樱井翔说话时又恢复了正经模样,“他还没有名字吗?”
“没有。”
“没有也好,没有名字就能长命百岁。”
“我又搬回来了。”
相叶雅纪的手指顿了下,他大概也猜到了,“那我们又是邻居了。”他最后摸了摸小兔子的耳朵,“明早你上班前把他送过来就好,尽管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他的话尾又不可自抑地扬了起来,樱井翔心痒痒的,他笑了一下:“我今晚有要紧的事办,明天才能回来。”
“你今晚要留宿了哦~”相叶雅纪干脆把小兔子抱了出来,他脸上还是顶温柔的笑意,“那你快去吧,路上小心。”
临睡前,他突然想起今天是圣诞节,又是一年年尾,他给小兔子掖了掖被子,背着手一个人回了卧室。
樱井翔回来时遇上交通事故,他的车被堵在长长的车队后头,等了很久才往前挪了几米。他着急回家,在挪动中随便拐进了个停车场,下车后终于畅畅快快地跑了几步。
相叶雅纪没锁门,他气喘吁吁的来不及整理仪容就跌进了门里,坐在餐桌旁睡觉的人被他惊动直起身子。
“是你啊,我等你都等得睡着了。”
“兔子还好吗?”樱井翔因为这份亲昵有些不自在,他拎起笼子,“没闹吧?”
相叶雅纪自然不会不自在,他走过来伸手一捞,胳膊顺势搭上樱井翔的肩膀:“没闹,乖得很。”他摘下眼镜端详他,又问,“这个时间回来,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
“那我们吃火锅吧,我来做!”
相叶雅纪说做就做,风风火火地换了衣服,捏着衬衫尖尖的领子跑下楼,过了会儿又回来取走钱包。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樱井翔松了松领带陷进沙发,之前他心思都在邻居身上,现在才注意到几乎占了半边客厅的各式纸箱,看上边的标签都是新购入的家具。
这倒是相叶雅纪第一次看到有人穿着齐齐整整的西服组装家具,他拎着食材钻进厨房,隔一会儿出来看看樱井翔的进度,几乎是伸手就能摸得到的满室温馨。
“吃饭啦!”
餐桌还没装好,他们只能盘着腿坐在茶几旁。
即使是吃火锅这样热闹的食物,他们还是遵循了食不言的准则,吃好后换作相叶雅纪拼凑家具的骨骼,樱井翔挽起衬衫袖子稀里哗啦洗着锅碗。
“好了。”相叶雅纪伸了个懒腰,这会儿外边已经是一片静谧了,他又顺手揉揉樱井翔的头发,“辛苦你了。”
这就像一场荒诞的梦,樱井翔迷迷糊糊地站起来,他抱了抱相叶雅纪,捞起沙发上的外套离开了。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手里举着截透明小管:“今天没滴眼药水。”
还是在沙发旁边,相叶雅纪的指腹热热的,很快有冰凉的液体滑进眼睛,他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这么大人了还怕滴眼药水?”
相叶雅纪说归说,握住了樱井翔的手,他像小孩遇到喜欢的玩具一样,摸摸指甲盖,碰碰手背的血管,末了叹口气:“你的手可真凉,平时出去穿厚一点嘛,小年轻就是爱时髦,手凉成这个样子……”
他说到一半回头看,正好撞进他最喜欢的眼睛里,话的气势陡然提升:“说说你,你看什么看!”
“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去去去!”相叶雅纪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回家睡觉吧,想看改日再来。”
樱井翔也当真听他的话,乖乖回家躺在床上,但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还是觉得这几天像做梦一样,他又看到倚在门口笑盈盈的相叶雅纪,也确切知道对方眼睛确实看不清了,相叶在离开的这几年好像飞快地老了些。
所以他顺理成章地梦到了几年前更年轻的相叶雅纪,在早春单穿一件针织衫出门买早点的他,傍晚散步回来给自己送夜宵的他,清早站在门口读报的他……他他他,无数个相叶雅纪在梦里跑来跑去,半夜打游戏的他,戴着红色绒帽刘海压得低低的他,换了高毡帽跳奇怪舞蹈的他……
他、他、他,他啊……所有的所有最终又回到原点,他啊……
早上樱井翔贪睡了会儿,起来就听到走廊有人说话,仔细去听,声音沙沙的,讲话的语气却称得上软糯,他拉开门,相叶雅纪穿件针织衫笑笑地站在走廊的窗户边。
“你醒啦,昨天睡好了吗?”
“睡得很好。”
“今天周六了,想想你晚上想吃什么。”
晚上……刚睡醒的樱井翔摁着额头,晚上还太远,“晚上我也……”
“下雪了!”相叶雅纪打断了他的话,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划拉几下,“我就知道天气预报不会骗人,我们等到初雪了!”
雪开始时很小,逐渐长大,抓着风飘飘扬扬从窗户里飞进来,很快染湿了一圈瓷砖。他们对着朦胧的雪景发呆,相叶雅纪回房间取了外套出来,窗外窗内都悠悠闲闲的。
“晚上在你家吃吧,我想吃你做的饭。”
相叶雅纪眼角弯弯,像是没听到,又点了点头。
中午他们也还是坐在了一张餐桌上,相叶雅纪赤足踩在地上,在不大的房间里转来转去,他要花瓶,要精心搭配的花,要好看的桌布,忙忙乱乱弄了好久。
樱井翔背对着雪坐在窗边,捧着个玻璃杯等到水都凉了,“别忙了,就咱们两个人。”
“可是是你呀。”相叶雅纪话说得轻巧,眼睛擦着他的肩膀看向窗外,突然说了句煽情的话,“我等你可要比等这场雪要久得多。”
“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等。”
樱井翔的话里带了埋怨,相叶雅纪停下手中的活,走过来时轻轻的,他坐在地毯上摸了摸樱井翔的眉毛,像是要捋平他多年怨恨一样,然后他亲了亲他的眼皮。
吻渐渐从眼睛落在鼻梁,又从鼻梁跑到脸颊,直到樱井翔不耐心转了过来,他们的嘴唇碰到了一起。
接吻间隙相叶雅纪无来由地问:“你学会抽烟了?”
“我太想你了……”樱井翔在唇间撒娇,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我太想你了。”
可真是年少深情,相叶雅纪偷偷想,他不敢说这话,只是舔了舔樱井翔的唇角。
天晴后路上攒了不少雪花,相叶雅纪不想再出门,樱井翔便勤快地穿好外套要去跑腿。
正好遇上太阳下山,阳光每沉一点,冷飕飕的风就更胆大一些。他从超市几层玻璃门往外走,老远看到相叶雅纪站在门口,每出去一个人相叶雅纪就眯着眼睛想辨清是不是自己。
他起了坏心思,轮到自己出门时低下了头,他用余光去看,相叶雅纪不再眯眼了,一双眼睛圆圆的笑着,显然是早认出了自己,也早就看清了自己的企图。
樱井翔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躺在一片云上,风一吹,他的心就漾在甜滋滋的棉花糖里,全是相叶雅纪味道的棉花糖。
他拎着满手的东西走过去,脸凑过去等到了一个嘉奖的吻。
是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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